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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乍暖還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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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乍暖還寒

時頌今看著被掛斷的電話,一臉憂心地皺了皺眉。萬仞最後掛電話時的那種急匆匆的語氣,讓他感覺很不安。

本以為天氣轉暖了,想著今天還要上山勞動,容易出汗,時頌今就沒有穿厚衣服。

沒想到沒註意天氣預報,今天突然倒春寒。時頌今穿著的這一身在料峭的春風中,顯得有些單薄了。

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,轉身對搖下車窗探出頭等著他的祁良說:“你先過去和和光兄匯合吧,你倆先努力多挖點,最好把我們倆的那一份都帶出來。

萬仞突然有點急事,我在這先等等他。等他來了我倆就一起過去。”

祁良笑著調侃他:“你在狗叫什麽啊?!你倆站著不動地方,活都讓我倆幹了是吧?”

又看他在寒風中微微發抖的樣子,不忍道:“你冷不冷啊?別給凍感冒了,我把外套留給你吧,反正我坐車上用不到。”

時頌今連忙擺手拒絕:“那怎麽行?郊區涼,你更得多穿點。沒事,我倆隨後就到。你先去,別讓和光兄久等!”

說完,擺了擺手示意司機師傅開車。出租車呼嘯而去,帶走了最後一點熱氣。

放心不下,根本放心不下。如果今天不能見到萬仞,不能親眼確保他全須全尾、安然無恙,他做什麽的心思都沒有。

他走進身後的包子鋪,買了一杯熱豆漿暖手,坐在了最醒目的公交車站牌下面,多少還能避避風。

萬仞和黃戴荃走進了奶茶店,象征性地點了兩杯檸檬水,走到了角落的位置,坐下。

小時他們還在等著自已匯合,自已這麽含糊其辭,小時一定會替自已擔心。可是黃戴荃就在身旁,他沒辦法對小時出言安慰。

這個認知讓萬仞的情緒極為焦躁。

“說吧。”萬仞雙臂環抱在胸前,姿態極其不耐煩,開門見山。

“說什麽?”黃戴荃面對他突如其來的煩躁,沒來由地感受到一股壓迫感,一時間忘了自已的來意。

萬仞瞪了瞪眼:“不是你要找我說時裕歸的事嗎?”

對於時裕歸,萬仞一直直呼其名。

雖然自已情親淡薄,並不介意多一個便宜爹,但是時裕歸在他心中顯然不配作為人父。

他不耐煩地蹬了蹬大長腿,擰眉看向黃戴荃:“你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,正好我也不是很願意聽。”

黃戴荃連忙賠笑臉:“說,說!我這就說。現在的年輕人啊,性子急的喲!”

天空攏聚著一朵陰雲,天氣不甚明朗,這場春雨,有可能說下就下。也不知道小時他們有沒有帶傘。

不過他們現在應該在車上,到了地方之後,也會有和光兄前去接應,應該不用擔心。

萬仞在心裏默默寬慰著自已,心下稍安。眼下,還有黃戴荃這個更棘手的大麻煩,賴皮糖一樣,亟待解決。

不能亂,要穩住心神。

黃戴荃講起正事,語氣不覆之前的諂媚,語氣強硬了起來:“小時啊,你爸是因為什麽進去的,你知道吧?”

萬仞皺了皺眉,他非常不喜歡開頭這個稱呼:“不許叫我小時。”你不配。

黃戴荃擺了擺手:“行行行!咱倆說正事,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。”

萬仞罕見地翻了個白眼:“我為什麽會知道啊?我不是說過了,他跟我媽離婚之後我再也沒跟他見過嗎?

你是聾了還是健忘癥啊?

我連他進去的消息都不記得是聽誰說的了。況且我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第幾手的消息了。”

萬仞突然覺得這種把禮貌餵狗、夾槍帶棒的說話方式居然有點爽。

黃戴荃嘆了口氣說:“小夥子火氣不要這麽旺嘛!叔今天就跟你好好說道說道,你爸這些年都做過些什麽對不起好兄弟的事!”

萬仞又開始不耐煩了,這人說話之前鋪墊怎麽這麽多?油腔滑調的。

他眉頭緊鎖:“廢話還有完沒完了?能不能直接進入正題?”

黃戴荃這才斂了不著調的神色,嚴肅到有些憤懣地開口:“我拿你爹當兄弟,你爹可真不是個東西!

當年他騙我說有一套很成熟的商業模式,投資小、周期短、回報率高,讓我幫忙沖個業績。我那是二話不說,支持兄弟事業呀!

後來他又給我洗腦,說什麽這麽好的事情不能自已偷偷賺錢,得帶上身邊的親朋好友一起,共同發家致富。

而且這個模式就是,你發展的下線越多,你本人也就能賺的越多。

我一聽有這好事,我就趕緊照他說的做啊!我可是毫無保留地信任你爸啊!

我把我這輩子所有的積蓄全都拿去投資了!我還把圈子裏所有的人都帶上道了,他們也都發展了不少下線!”

接下來的故事萬仞不用聽都已經能猜到結局了,他搶在黃戴荃之前先開口:“後來那個宣揚著各種靠譜的公司資金鏈斷裂,投資款兌付出現問題,所謂的高層都卷款跑路了,杳無音訊了是吧?

最後是采取法律手段解決的問題,將涉案人員繩之以法了是吧?”

黃戴荃一拍手:“你看你這不是都門兒清嗎?還在叔這兒裝糊塗呢啊?”

萬仞嗤笑一聲,“這麽明顯的殺豬盤還真有人上當啊?還投資小、周期短、回報高,天上掉餡餅憑啥不偏不倚砸你頭上啊?

被圈錢了只能當是你花錢買智商了。退一萬步講也是為你的貪心買單了,也怪不得別人。”

黃戴荃不再嬉皮笑臉,反而是板起了臉:“小夥子啊,你要是這麽說話叔就不樂意聽了。歸根結底,叔上當受騙還是因為你爸。做人得講良心啊!

就像你說的,雖然涉案人員都被抓捕歸案了,但是涉案金額可都是打了水漂呀!那些都是叔一輩子的血汗錢!

而且因為你爸,叔也進去蹲了幾年號子。時間和利息上的沈沒成本叔可以不計,叔只是想要回投資的本金,不過分吧?

父債子償,你聽說過這個道理吧?”

說破天了,不就是為了這麽點事兒嗎?萬仞早就猜到了。

他哂笑一聲:“誰誆的你你找誰去呀?別跟我扯什麽父債子償這一套!我沒這麽個便宜爹,我也不認賬!”

黃戴荃眉眼一橫:“你個小狼崽子還挺有血性的啊?時裕歸聽了這話不知道得是什麽表情啊!那沒養恩不是還有生恩呢嗎?你說這話得讓他心裏拔涼!”

萬仞真的很想迅速甩掉眼前這塊狗皮膏藥:“涼不涼的你也管不著。我還沒滿十八,還不具備完全民事能力。你也別在這道德綁架我。”只要我沒有道德,就不會被綁架。

黃戴荃也環抱起雙臂,瞥了一眼萬仞:“叔知道你年輕,還在讀書,叔也不為難你。你爸就沒給你留下點什麽?”

萬仞笑出聲:“還留下點什麽,他離婚的時候都恨不得把承重墻拆下來裝走。”

黃戴荃眼見著萬仞沒有想象中那麽好拿捏,不樂意了,兇相畢露起來:“小夥子你要是這麽油鹽不進,咱們可就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!”

他沈吟半晌:“你是在……左梁六中上學對吧?應該是高二的年紀,馬上就要高考了呀,出點什麽不測毀了一輩子就不好了。

嘶,我想起來了。你那個小女朋友,應該也跟你是一個學校的吧?不知道長得怎麽樣,叔可得替你把把關啊!

你這小夥子長得這麽顯眼,又高又帥的,在你們學校打聽打聽,應該都知道吧?”

他語氣陰沈,威脅意味不言而喻。

“轟隆——”沈悶的雷聲傳來,霹靂光芒刺破天際,暴雨將至。

一案不兩判,黃戴荃既然已經刑滿釋放了,警方現在已經對他失去了管束。最怕的莫過於這種無恥之徒破罐子破摔。

不行,不能冒險。

左梁就這麽大,認識小時的人又太多,自已根本防不勝防。而萬一順藤摸瓜牽扯出外婆……不可以,那是小時唯一的親人!

最理想的解決方案,就是息事寧人。無論如何,他都冒不起一點風險。

他沈下臉,問黃戴荃:“他欠你多少?”

黃戴荃伸手,比劃了一個數。

萬仞加了他的聯系方式,留下這次不愉快的會面的最後一句話:“少在背後搞小動作,否則,你一分錢都撈不到。”

黃戴荃坐在椅子上,翹起二郎腿,眼見事成,悠哉悠哉地吸溜起檸檬水:“那叔就等你的好消息了!盡快啊!”

萬仞沒再回應,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已經瓢潑的雨幕。

小時和祁良他們,現在應該在和光兄院子裏的屋檐下躲雨吧。

他思緒繁雜,他開始漫無目的地行走。這場大雨清清涼涼,用於醒神剛剛好,他開始想辦法籌錢。

黃戴荃要的數字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筆巨款,根本沒有能力去承擔。把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所有稿費都算進去,也只是杯水車薪。

唯一的辦法,只有……

雲緯路。

周景林打著傘,下樓丟家裏的廚餘垃圾。將垃圾丟入垃圾桶後,他擡起傘檐想看看雨有多大,餘光卻瞥見馬路對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身形單薄,風雨中飄搖。

他急忙跑過去,將手中的傘撐到了時頌今頭頂:“頌今,你怎麽會在這裏?你不是應該和萬仞他們出去了嗎?”

時頌今坐在四面漏風的站牌下,雖然頭頂有遮擋,但斜風細雨總是無孔不入。他渾身淋的濕透。

時頌今手裏的豆漿只剩下了空蕩的瓶身和吸管,他無聲地捏緊。

“我在等他。”他開口,聲音艱澀。平時清朗的聲音此刻粗啞得猶如被砂紙打磨過。

時頌今自已也知道,萬仞即便忙完也可能不會從雲緯路走,多半是從別的地方出發,可是他就是擔心得方寸大亂。

他害怕,他怕萬仞的小媽生下孩子之後在他面前炫耀他們的幸福會刺傷他,他怕萬父針對上次的出櫃找到了制裁的方法。

他怕萬仞嘴上說著要在左梁留到畢業,可是面對現實卻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。

嘴上說著無懼各奔東西,心裏到底還是恐懼分離。

心裏就是有一股沖動,告訴他,一定要等,執意要等。就算等不到人,也要等來些音訊。

只是沒想到,什麽都沒有等到……

不,萬仞不是一個會失約的人!

“一定是出事了!”時頌今猛地站起來開口。

說完,他不管不顧地沖進了雨幕,用比運動會上百米賽跑還要快的速度,奔向了萬仞家的方向。

周景林跑了幾步,卻沒有追上。時頌今的身影已經沒入轉角,消失不見了。

他像一片輕盈的羽毛,摸不著,抓不住,化在了傾盆大雨中。

周景林手中的傘悄悄滑落在地。

雨傘也遮不住疾風驟雨,他離開也不會對自已留下只言片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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